柔美、娇小,蓝得发紫的花瓣凝聚着高原的阳光,摇曳在空气清冽的微风当中。它如此神秘,甚至地球上大部分人都见不到它。只是近百年前,几个外国探险家发现了它,在喜马拉雅山的某个角落。但直至今天,对大部分人来说,它依然养在深闺人未识。除非你登上高原,或许会看到它的足迹。正因如此,它令人心动。
它叫绿绒蒿,一种有蓝罂粟之称的花朵。
它如此稀有,更激起了人们的渴望。19世纪末,英国动物采集者普拉特在川西的康定一带,见到了神秘的绿绒蒿。回国后,他对这种植物的美丽大为赞赏。青藏高原本就对西方人充满了伊甸园般美好的诱惑,那长在高山、仰望天穹,离蓝天最近的花卉,更被赋予了某种原始而神秘的象征色彩。植物爱好者、众多植物园、花木公司被普拉特的描绘牵引着,渴望获得这种植物。更有充满冒险精神的人,甚至为一睹其真容,踏上青藏高原巍峨的脊梁,只为在稀薄空气中,遍寻草甸中那抹扣人心弦的紫蓝、明黄。
植物学家约瑟夫·胡克,就这样踏上了喜马拉雅的冒险之旅。和他人不同,他的目的更纯粹,为了科研。胡克出生在英格兰东部的萨福克郡,父亲与祖父都是业余的博物学者,常常研究一些物种。7岁时,胡克参加了父亲的植物学演讲,与大学生们一起聆听。幼小的胡克对植物的热爱由此萌发了。
数年后他发现,在英国饱受赞誉的精英人士多为天文学家、物理学家、化学家等,而植物学被看作是一项枯燥又通俗的科目,无非是花花草草,更适宜女人们打发时间。为了迂回前进,胡克选择了医学专业,而后通过父亲的影响力,在一艘远航探险的船上谋到一个医生的位置。他乘此机会收集标本,有时甚至冒着死亡的危险,只为寻得那些奇花异草。
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,约瑟夫·胡克以喜马拉雅山麓的大吉岭为大本营,在整个喜马拉雅山区对植物进行了长期考察。他欣喜地发现,藏地真是一个巨大的植物王国,他将植物的形态,以“大自然笔记”的手绘形式记录了下来。
胡克在沿途跋涉中,随处记录从低地平原到高原山脉的气候变化,作为一名优秀的业余地质学家、地理学家、气象学家、制图师以及植物学家,他无所不通。由其亲自绘制的地图沿用了50多年,被认为具有高度的精准性。
在大吉岭居住的时期,从驻地的小屋远眺,藏区景观如梦似幻。他写道:“凭窗望去,喜马拉雅的雪山风景傲然,千山万水尽失颜色,唯有此地动人心弦。”这种美,当属发现自然之美。
最激动人心的当然是对绿绒蒿的发现。在胡克的笔记中,他这样称赞这种植物:“锡金的高原花卉中,单叶绿绒蒿最为漂亮惹眼,它们开放在海拔12000英尺甚至更高的地方,迎着疾风暴雪,无所畏惧。”他甚至为这些植物亲自绘画了手稿。
从单叶绿绒蒿到尼泊尔绿绒蒿、猫儿屎、喜马拉雅珊瑚、大花醉鱼草……几乎每一种闻所未闻的植物,都有一段发现之旅的奇妙故事。
幸运的是,胡克的发现经过世人的整理、印刷,走进了千家万户热爱大自然的人们心中。现如今,北京大学出版社将其编译出版,成书为《手绘喜马拉雅植物》。书中精选了24幅版画,除胡克之外,当时卓越的画家菲奇亲自手绘了每张植物图谱,确保了真实还原植物的优雅斑斓。
此外,由于胡克本人严谨的治学精神,每幅画还精细解剖,将植物的胚芽、胚乳、子房、花朵、果实等各部位都放大比例入画,便于科学研究者的查阅与鉴别。
理性文字的背后是学者的历尽艰辛,纵使困难重重,胡克矢志不渝的精神确保了植物科学研究丰满的结局。每每发现新奇种类,胡克都会收集标本和种子寄回伦敦。因此,在每个植物的叙述中,都能看到胡克书写的发现经历。比如谈到何年何月何处的见闻,收集过程以及当地人对这一植物的使用方式,有的可以吃,而另一些则只能当作做装饰花卉。书里还不断提到这些植物移植的难度与可能性,并对培植的要求进行了说明,包括温度、湿度及季节要求等。
时至今日,书中所绘的植物依然在喜马拉雅地区延续着生命,静静等待花开花谢。百年时光如白驹过隙,匆匆而逝,自然的传奇仍旧吸引着现代人的探奇之心。2006年,当英国皇家植物园的植物学家们来到此地,看见朝思暮想的绿绒蒿时,激动得相互拥抱、手舞足蹈,连连赞叹着“这么多宝贝啊!”
喜马拉雅的一草一木、鸟兽鱼虫,永远吸引着每颗执著探索自然奥妙的心灵。